新学期开学，南城一中还带着暑假的闷热，
空气里混着新书的油墨味和操场塑胶被太阳烤出来的味儿。高二（三））班的林栀坐在窗边，
手指头无意识地划拉着摊开的笔记本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公式和图表。
窗外篮球砸地的砰砰声和男生们的喊叫隐约传进来，她皱了下眉，
把目光重新钉在眼前那份《校园小型生物多样性及学生活动影响调研项目初步方案》上。
“栀栀！爆炸新闻！”许知微像阵风似的冲进教室，一**坐在林栀前面的空位上，
马尾辫甩得老高，“猜猜你跟谁分一组了？”林栀头都没抬，
笔在方案上画了个小问号：“谁？只要不是那种只会说‘随便’、‘都行’的就行。
”“周屿森！”许知微声音拔高了八度，眼睛亮得像捡了宝，“校篮球队队长！
那个走哪儿都自带聚光灯的周屿森！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！”林栀的笔尖顿住了。周屿森？
升旗仪式上能把纪律要求说得跟篮球解说一样带劲儿的那个？
每次打球都能让看台尖叫的那个？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高个子身影，阳光，扎眼，
跟她这种习惯躲在数据和文字后面的人，压根儿两个世界。“哦。”她最后只淡淡应了一声，
继续看方案，“希望他能准时开会。”“哦？就一个‘哦’？”许知微夸张地捂住胸口，
“林栀同学，你对得起‘周屿森’这三个字的分量吗？那可是行走的荷尔蒙！
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啊！”“知微，”林栀无奈地放下笔，“我们是去做项目，不是追星。
我需要一个能认真干活的搭档。”“行行行，数据女神大人。”许知微做了个投降的手势，
“不过，我赌一包辣条，你俩绝对有戏！冰山学霸遇上阳光校草，标准偶像剧配置！
”林栀懒得理她，心里却因为“冰山”这称呼有点别扭。她只是……不太会说话而已。
第一次小组会议定在放学后的生物实验室。林栀提前十分钟到，
把打印好的计划书、问卷模板和记录表整整齐齐码在桌上。她习惯性地扫了眼四周，
实验室里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味儿，窗外老梧桐的影子斑斑驳驳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约好的时间到了，周屿森没影儿。林栀抿了抿唇，
指尖在计划书上轻轻敲着。又过了五分钟，实验室门“砰”地被推开。“抱歉抱歉！
训练刚完，冲了个澡！”周屿森带着一身清爽的皂角香和运动后的热气闯进来，
头发还有点湿，笑容晃眼，“你就是林栀吧？久仰大名！我是周屿森。”他伸出手，
手掌宽大，指节分明，带着运动男孩的劲儿。
林栀的目光在他汗湿的鬓角和那过分热情的笑上停了一秒，才伸出手，
轻轻一握就松开：“你好。下次请准时，时间安排对进度很重要。
”声音平静得像在念说明书。周屿森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扬得更高：“一定一定！
下次我提前半小时来蹲点！”他拉开椅子坐下，动作随意又透着潇洒，“哇，这么多资料？
不愧是校刊的数据担当！”“这是初步方案和要收集的数据类型。
”林栀把计划书推到他面前，“得在校园里选五个固定点，每周三次，
在固定时间记录鸟啊虫子的种类和数量，同时记下那会儿附近学生在干嘛，动静多大。
还得在偏僻地方放红外相机，抓晚上或者没人去的地方的小动物活动。最后，弄份问卷，
问问学生对校园生态知道多少，平时都干啥。”周屿森一边翻计划书，
一边“啧啧”出声：“厉害！这计划书做得跟科研报告似的。不过……”他抬起头，
眼神带点狡黠，“咱非得这么……嗯，死板吗？比如鸟的种类，非得精确到‘白头鹎’？
不能就说‘那只黑脑袋白肚皮的小鸟’？还有时间，非得精确到秒？差几分钟，
小鸟也不会跟咱计较吧？”林栀看着他，
眼神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：“数据必须严谨才有说服力。模糊描述没法做有效分析和对比。
‘那只黑脑袋白肚皮的小鸟’可能是白头鹎，也可能是白颊噪鹛，记错了整个数据链就废了。
时间精确是为了排除干扰，比如课间操和午休学生活动强度差远了，对生物影响肯定不同。
”“哇哦，”周屿森夸张地往后一靠，“林老师教训的是！受教了受教了！不过，
”他身体前倾，手肘撑桌上，凑近了些，带着好奇，“你不觉得这样太……冷了吗？
那些小鸟小虫，也是活生生的，观察它们，感受它们的存在，不也挺有意思？
光盯着数据和表格，会不会错过好多好玩儿的？”林栀被他突然靠近弄得有点不自在，
往后挪了一点：“感觉不能代替科学。我们要的是能量化、能验证的结果。
至于好玩儿的……”她顿了顿，目光瞟过窗外一只在枝头梳毛的麻雀，“那是个人感受，
跟项目目标没关系。”“好吧，”周屿森耸耸肩，一副“你赢了”的表情，“你是头儿，
听你的。那咱从哪儿开始？抓鸟去？”“是定点观察。”林栀纠正道，拿起记录本和笔，
“先去东边小树林的观测点A。”合作就这么磕磕绊绊开始了。
东边小树林是学校里相对安静的地儿，大树遮天蔽日，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。
林栀找到标记好的点，拿出本子，全神贯注地开始记时间、天气、光照。
周屿森就显得有点无聊。他靠着树干，手插兜，百无聊赖地看着林栀一丝不苟的样儿。
“林栀，咱非得这么杵着不动吗？跟俩木头桩子似的？”“安静不动是为了减少干扰。
”林栀头也不抬。“哦。”周屿森应了声，过了一会儿，又忍不住压低声音，“哎，
你看那边树枝上，俩鸟打架呢！嘿，那只小的还挺凶！”林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，
果然两只麻雀在枝头扑腾。“那是麻雀抢地盘或食物。记录：时间XX:XX，观测点A，
麻雀（Passermontanus）两只，行为：争斗。”“Passer……啥？
”周屿森一脸懵。“麻雀的拉丁学名。”林栀平静地说。周屿森：“……”他决定放弃，
开始研究脚底下的落叶，或者抬头数树叶。他天生闲不住，
这种跟“罚站”似的观察让他浑身难受。“林栀，”他又憋不住了，
“咱能不能……稍微动动？比如绕着这小树林走一圈？没准儿能发现更多？
”“观测点A的数据得保持位置一致，不然没法纵向对比。”林栀的回答滴水不漏。
周屿森彻底没脾气了，只能学着林栀的样子，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。
阳光透过树叶缝儿洒下来，在林栀专注的侧脸上投下光斑。她微微抿着唇，
长睫毛偶尔颤一下，像停着的蝴蝶翅膀。周屿森忽然发现，
这个被叫“冰山”、“数据狂魔”的女孩，安静下来的时候，有种特别的、沉静的美。
尤其是她偶然看到一只花蝴蝶飞过，或者一片怪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时，眼神会一下子变软，
甚至带点不易察觉的惊喜，虽然那光很快就没了，又变回冷静。“记录：时间XX:XX，
观测点A，玉带凤蝶（Papiliopolytes）一只，飞行方向：由南向北。
”林栀的声音打断了周屿森的观察。“那蝴蝶挺好看的。”周屿森随口说。“嗯。
”林栀应了声，笔尖在本子上顿了一下，好像想写点啥，最后还是只记了数据。另一边，
篮球场边。“我说森哥，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，训练完就跑，干嘛呢？
”陆星野一个漂亮假动作晃过防守，三步上篮得分，跑到场边喝水，
用手肘撞了撞看手机的周屿森。周屿森收起手机，上面是林栀刚发的明天时间调整通知。
“做项目呗，学校那个什么生态调研。”“生态调研？”陆星野嗤笑，“跟谁啊？
该不会是跟那个……林栀吧？”他露出坏笑，“听说你上次开会就迟到，还被人家教育了？
哈哈哈，森哥也有今天！”“滚蛋！”周屿森笑着给了他一拳，“人家那是认真负责。
你是不知道，那计划书做得，跟天书似的，条条框框贼多。”“哟，听这口气，还挺佩服？
”陆星野挑眉，“怎么，冰山美人把你冻着了？还是……发现新大陆了？”周屿森灌了口水，
抹抹嘴：“少胡说。就是觉得……她跟我想的不太一样。看着冷冰冰，做事一板一眼，
但有时候……好像还有点别的。”他想起林栀看蝴蝶时那一闪而过的眼神。“别的？啥别的？
”陆星野来劲了，“快说说！”“说不清。”周屿森摇头，“反正……挺有意思一人。
就是太较真，跟她一块儿做项目，比打全场还累。”“累并快乐着？”陆星野坏笑。
“滚去训练！”周屿森把他推回球场，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。林栀家，饭桌上。“栀栀，
项目做得怎么样？跟同学合作还行吗？”林母一边给女儿夹菜一边问。林父也抬起头，
目光带着学者的严谨。“还好。”林栀简短回答，“按计划走。
”“听说跟你一组的是周屿森？那个打球很厉害的男生？
”林母好像从许知微那儿听到了风声。“嗯。”林栀点头。“合作需要沟通协调，
”林父开口，语气平和但理性，“数据重要，团队效率也得注意。对方有不同意见，
试着理解出发点，找共同点。”“我知道，爸。”林栀应道。
她想起周屿森抱怨“冷冰冰”时那副无奈又有点委屈的样儿，心里莫名动了一下。
她是不是……真的太死板了？第二天下午，天阴沉沉的，闷得人喘不过气。
林栀和周屿森约好去学校后山边上的观测点C。那儿靠近一段破围墙，树多草深，
据说偶尔能看见刺猬啥的。“看这天，怕是要下雨。”周屿森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，
“改天？”“天气预报说傍晚才有雨，咱还有时间。”林栀看看表，
“观测点C的数据这周还差一次。”周屿森拗不过她，只好跟着往后山走。
观测点C在一片竹林深处，挺清静。林栀很快进入状态，开始记录。周屿森这次学乖了，
虽然还是无聊，但也努力学着看，偶尔小声问林栀一两种植物叫啥。
可天气变得比预报快多了。刚记到一半，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砸下来，
瞬间连成一片雨幕。竹子被打得哗哗响。“糟了！”林栀低呼一声，手忙脚乱想收本子和笔，
雨太大，纸瞬间就湿了。“快走！”周屿森反应贼快，
一把抓过林栀手里的东西塞进自己带的防水背包，然后毫不犹豫地脱下薄外套，
猛地罩在林栀头上，“顶着这个！跟我跑！”林栀还没反应过来，
就被他拉着胳膊冲出了竹林。雨点砸在周屿森的外套上，闷闷地响，
带着他体温的气息一下子裹住了她。她只能紧紧抓着外套边儿，
跟着他在泥泞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。雨水糊了眼睛，
耳朵里全是哗哗的雨声和周屿森急促的喘气声。“这边！走这边近！
”周屿森的声音在雨里断断续续，他的手紧紧抓着她胳膊，劲儿很大，
带着不容拒绝的保护意味。林栀的心跳得飞快，分不清是跑的还是别的。
她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温热，能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淡淡汗味的清爽味儿。
她从没和男生靠这么近过，近到能感觉他跑起来身体的震动。头顶的外套隔开了冰冷的雨，
却让另一种陌生的、滚烫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。终于跑到教学楼后门檐下。两人都喘得不行，
浑身湿透。周屿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前，
还是笑得露出一口白牙：“呼……安全了！怎么样，没湿透吧？
”林栀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外套，赶紧松开手递过去：“谢……谢谢。
”声音有点喘，脸不知是跑的还是别的，有点红。“客气啥！”周屿森接过湿外套，
毫不在意地甩甩水，“倒是你，本子没事吧？”他拉开背包，小心拿出里面的东西。
本子边儿有点湿，但里面基本完好。“还好。”林栀松了口气，接过本子，
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周屿森的手。两人都像触电似的迅速缩回。“那个……”两人同时开口，
又同时停住。“你先说。”周屿森示意。“我是说……谢谢你。”林栀低下头，
看着自己滴水的鞋尖，“还有……你的外套。”“小事儿。”周屿森摆摆手，
看着她湿透的刘海贴在光洁的额头上，水滴顺着脸往下淌，
平时那股清冷疏离劲儿被雨水冲淡了，甚至有点……楚楚可怜？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，
赶紧移开目光，“你……你冷不冷？要不要去医务室？”“不用，我**室换衣服就行。
”林栀摇头，“你也快回去换吧，别感冒。”“嗯，好。”周屿森点头，
看着她转身走进教学楼走廊的背影，直到看不见。他低头看看自己湿透的T恤，
又摸摸刚才被她指尖碰过的手背，那儿好像还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。他甩甩头，
自言自语：“周屿森，你发什么呆呢！”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。这场雨，好像冲开了什么。
项目按部就班，两人的合作也慢慢顺了。林栀还是严谨，但不再那么“不近人情”，
偶尔也接受周屿森“边走边看”的建议，虽然她坚持要在固定点待够时间。
周屿森也收了点随性，努力记住几种常见鸟的名字和样子，记时间也尽量准时。一天下午，
他们在空教室整理堆成山的问卷数据和观察记录。窗外知了吵得要命，
教室里只有风扇转的声音和笔划纸的沙沙声。林栀对着电脑输数据，周屿森对着纸核对。
“第47份问卷，问题三：您注意过校园里有鸟窝吗？回答‘是’的比咱想的少好多啊。
”周屿森看着汇总表说。“嗯，”林栀头也不抬，“可能鸟窝大多在高高的树冠上，
不容易看见。或者学生平时走路匆忙，很少抬头看。”“也是，”周屿森放下表格，
伸个懒腰，“现在大伙儿走路都盯着手机，谁看天啊。”他无聊地四处看，
目光落在林栀放桌角的另一个笔记本上。那是个浅蓝色硬壳本，看着有点旧了，
跟她记数据的黑皮本完全不一样。他记得有一次，林栀记数据时，这本子不小心掉地上，
散开几页。他当时匆匆一瞥，好像看到上面不是数据，是……字？
还有些小小的、像随手画的简笔画？鬼使神差地，趁林栀去倒水的空档，
周屿森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那个蓝本子。他知道不该乱翻别人东西，
但好奇心像小猫爪子挠心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小心翻开了一页。不是日记，
是一段清秀的字：“十月七日，晴。风里有桂花甜香。图书馆旧窗框上，
停着一只不知道名字的蓝色小蝴蝶，翅膀边儿镶着细细的金线。它安静地停在那儿，
阳光穿过老玻璃窗，在它身上投下七彩光晕，像个短暂停留的梦。它停了七分三十二秒，
然后振翅飞向那片干净的晴空。我忽然觉得，数据之外的世界，或许也不是全没意思。
”周屿森愣住了。这细致的观察，这带诗意的描述，这……是林栀写的？
那个一丝不苟、满脑子数据的林栀？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，
藏在冷壳子底下的柔软、敏感，甚至有点浪漫的内核。他飞快翻到另一页，
上面画了片枫叶轮廓，旁边写着：“秋日私语。叶脉是时光的纹路，
记着阳光、雨露和风的故事。”“看什么呢？”林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
周屿森吓了一跳，像干坏事被抓包，手忙脚乱合上本子，脸腾地红了：“没……没什么！
我就……随便看看！”林栀看他慌乱的样儿和红了的耳根，又看看自己那个被合上的蓝本子，
瞬间明白了。她脸色微微一白，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，但很快被惯常的冷静盖住。
她没说话，默默走过去，拿起蓝本子，放进了自己书包。气氛一下子有点僵。
“那个……”周屿森挠挠头，想打破尴尬，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，就……有点好奇。
你写的……挺好的。”林栀没看他，坐回电脑前，手指敲着键盘，
声音恢复了平静：“继续干活吧。问卷47的数据对完了吗？”“哦，好，马上。
”周屿森赶紧拿起表格，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。他看到了她秘密花园的一角，那世界那么美，
又那么脆，被他莽撞地闯进去惊扰了。他既懊恼自己冒失，
又为发现这个“不一样”的林栀偷偷高兴。他偷瞄一眼林栀看似平静的侧脸，
心里默默记下了“蓝色小蝶”和“秋日枫叶”。校运动会是南城一中的大事儿。
操场上彩旗飘飘，人声鼎沸。许知微死拉硬拽把林栀拖到了篮球比赛看台。“哎呀，
你就当是收集‘学生闹腾对周围声音和小动物影响’的现场数据嘛！”许知微振振有词。
林栀无奈，只好找了个角落坐下，拿出随身小本子，真开始记周围的分贝值和人多不多。
但目光总忍不住往球场飘。周屿森穿着红色7号球衣，在场上跑跳，动作流畅，
每次抢断、传球、投篮都引来一片尖叫。他像团烧着的火，全是活力和感染力。
比赛打到白热化，比分咬得死紧。周屿森在一次激烈的篮下争抢中，
落地时踩到对方队员的脚，只听他闷哼一声，抱着脚踝倒在了地上。“啊！”看台一片惊呼。
林栀的心猛地一揪，手里的笔啪嗒掉地上。她看到周屿森疼得皱眉，队友和裁判围上去。
几乎没想，她猛地站起身，拨开人群，快步冲下了看台。“让一下！让一下！
”她挤开围拢的人，蹲在周屿森旁边。他脚踝已经肿起来了。“周屿森，你怎么样？
”她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。周屿森疼得龇牙咧嘴，看到是她，
眼里闪过一丝惊讶：“嘶……没事，扭了一下。”“别动。”林栀语气不容商量。
她快速检查了下脚踝，动作专业冷静，“没明显骨折，应该是韧带扭伤。得冰敷，别动。
”她抬头看旁边着急的队友，“有冰袋吗？或者去买瓶冰水！再找点绷带或者布条！
”她的镇定传染了周围的人。很快，冰水和绷带送来了。
林栀小心地把冰水敷在周屿森肿起的脚踝上，然后用绷带简单做了个“8”字固定，
手法干净利落。“你……还懂这个？”周屿森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，
疼好像都轻了点。“以前学过急救。”林栀简短回答，手指动作又轻又稳。
她能感觉到周围好多目光落在她身上，惊讶，好奇，但她这会儿注意力全在周屿森的伤上。
包扎完，校医也赶到了。林栀退到一边，看着周屿森被扶起来。他回头看了她一眼，
眼神复杂，有感激，有疼，还有一丝……她看不懂的东西。“谢了，林栀。”他扯出个笑。
林栀只是点点头，弯腰捡起自己掉地上的笔和本子，默默走回看台。许知微一把抓住她，
激动得语无伦次：“天哪栀栀！你刚才帅呆了！英雄救美啊！不对，美救英雄！
你没看见周屿森看你的眼神！绝对有戏！”林栀的心还在怦怦跳，
手心好像还留着他脚踝皮肤的温度。她低头看本子上慌乱中画的乱线，没说话。
周屿森伤了脚，缺席了后面比赛和几天训练。项目没停。
林栀把要整理的数据和报告初稿带到了周屿森家——他家离学校近，父母也热情。
周屿森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，阳光、整洁，带点运动男孩的随意。墙上贴着篮球明星海报，
书桌上除了课本，还摆着个怪模怪样的机器人模型和一盆绿油油的仙人掌。林栀坐书桌旁，
认真讲着数据分析和报告框架。周屿森半靠在床上，伤脚搭着，听得格外认真，
时不时问个问题。“这部分相关性分析，用皮尔逊系数还是斯皮尔曼等级相关更合适？
”林栀指着电脑屏幕问。“呃……”周屿森看着复杂的公式和图表，有点头大，“你定吧，
我信你。”林栀看他一眼：“这是你的项目报告，你也得懂。”“好吧好吧，”周屿森投降，
“皮尔逊是线性相关，斯皮尔曼是等级相关……咱观察的学生活动强度和鸟出现频率，
好像不是简单线性关系？有时候活动多鸟就少，但有时候比如大清早，
活动少鸟也不一定多……感觉有点复杂？”林栀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：“你直觉挺准。
初步分析显示两者不是简单线性负相关，可能还受时间段、活动类型、甚至季节影响。
所以我建议先用斯皮尔曼等级相关做初步探索，再结合具体场景分析。”“行，听你的。
”周屿森笑了，“跟你一块儿做项目，我感觉我智商都涨了。
”林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，很快又平了。她继续讲，周屿森也努力跟上。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房间里只剩下林栀清冷平静的讲解声和周屿森偶尔的提问。
时间不知不觉过去。林栀讲得口干，下意识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。“渴了吧？等我下。
”周屿森忽然说，然后单脚蹦出了房间。林栀一愣。不一会儿，
他拿着一瓶冰镇的柠檬汽水蹦了回来，瓶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。“喏，给你。
”他把汽水递到林栀面前，笑带点得意，“我记得你上次在小卖部买过这个。
”林栀惊讶地看着他。她确实喜欢柠檬汽水那种清爽酸甜味儿，但从没跟别人提过。
他怎么注意到的？是那次小卖部偶遇，还是……她看着那瓶冒凉气的汽水，
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，泛起一阵微酸的涟漪。“谢谢。”她接过汽水，
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，也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指。“不客气。”周屿森看着她拧开瓶盖，
小口喝着，满足地眯了下眼，像只懒猫。他自己也开了一瓶，靠床头灌了一大口，“哈！
夏天果然跟冰汽水最配！”林栀小口啜饮着，酸甜的气泡在舌尖跳，一路清凉到心底，
赶走了所有累和燥。她看着周屿森阳光灿烂的笑，看着他满足眯起的眼，
一种前所未有的、暖暖的感觉慢慢填满了心。原来被人记住一个小小的喜好，是这种感觉。
周屿森看着她安静喝汽水的样子，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，觉得比投进绝杀三分还开心百倍。
窗外的知了叫好像也好听了。项目报告终于搞定了。数据扎实，分析深入，
提的建议（比如设“生态静默区”、调部分活动时间）学校很认可，
还被推荐参加市里的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。项目总结会上，老师宣布这消息时，
林栀和周屿森对视一笑，一种一块儿奋斗后的成就感和默契感油然而生。项目结束了，
但两人之间那种因共同目标绑一块儿的感觉好像没散。
周屿森发现自己跑校刊部的次数明显多了，美其名曰“请教专栏问题”，
问的却常是林栀负责的版面。林栀也发现自己放学后“路过”篮球场的频率变高了，
虽然她总目不斜视快步走。“栀栀，你最近‘路过’篮球场的次数有点多哦？
”许知微挽着林栀胳膊，笑得像偷腥的猫，“是不是在找某人啊？”“没有。
”林栀一口否认，耳根却有点热，“那条路**室近。”“哦？是吗？”许知微拖长调，
“那上次是谁在周屿森投进三分球的时候，偷偷笑了？别以为我没看见！
”林栀：“……你看错了。”“好好好，我看错了。”许知微也不戳穿，“不过，
我听说市图书馆周末有个‘微观世界’摄影展，好像挺有意思，好多虫子植物的微距照片。
你不是挺喜欢看这些的吗？要不要去？”林栀眼睛亮了一下，她确实对摄影展感兴趣，
尤其是微观摄影，能看见肉眼难见的奇妙世界。她点头：“嗯，可以去看看。”“太好了！
”许知微拍手，“我帮你约周屿森一块儿！”“不用！”林栀吓了一跳，“我自己去就行。
”“哎呀，人多热闹嘛！再说了，你们刚合作完项目，就当庆功了！”许知微不由分说，
已经拿出手机发信息，“放心，包我身上！”林栀想拦没拦住，心里有点忐忑，
又隐隐有点期待。第二天课间，周屿森果然出现在林栀教室门口，引来不少同学侧目。
他斜倚着门框，笑还是一样晃眼：“林栀同学，周末有空吗？听说有个摄影展不错，
要不要一起去看看？就当……庆祝项目成功？”林栀心跳漏了一拍，强装镇定点头：“好。
”“那就说定了！周六上午十点，市图书馆门口见！”周屿森打个响指，心情愉快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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